第41章 (1)
關燈
小
中
大
待到程閣老和程蹊回來後, 雲辭和他們一同?回到葉極為他們安排的住處休息。
回房後，雲辭便取出?自己的空白小冊，將今日於?肅啟關前所見都記錄下來。她寫字寫的快, 不過片刻之時就將自己要寫的內容一字不漏記錄好，而後檢查, 確認無需再添加內容後收歸至自己沿路而行記錄的那一疊冊子中?。
滿滿當當，已經寫完了十?五本。
望著那些記錄小冊，雲辭覺得很有成?就感。這一趟，定然不是白來的。
片刻後, 有人敲門：“叩叩叩——”
程蹊的聲音從門外響起：“雲辭, 祖父喊你過去?，說是有事。”
“來了。”雲辭應了聲, 將裝冊子的盒子蓋好。
她起身繞出?書桌, 行至門前去?開門。
屋外寒風襲來, 毫不留情吹拂在?雲辭身上。她能?清楚感覺到涼意透過身上衣裳，觸碰到皮膚。
冷, 是顯然的。
程蹊還在?門外，見雲辭出?來，他眨了下眼, 盯著雲辭看?了會兒後，才收回目光，順勢轉過身去?看?向另一邊。
他道：“走吧。”
雲辭關上房門, 點頭：“嗯。”
跟隨程蹊而去?, 至程閣老房間。
房中?火爐已經點上, 暖乎乎的, 與外邊喧囂起來的風和隨著風而來的寒意形成?鮮明對比。
雲辭在?門前輕輕甩了甩衣袖，似是要身上沾染的寒意就此甩掉。而後她才繼續往裏去?, 緩步行至程閣老所在?的桌前。
程閣老見她來了，擡手示意了下：“坐。”
而後交代程蹊：“程蹊，去?讓人準備一些熱茶和糕點來。”
程蹊點點頭：“嗯。”
臨走時，程蹊瞥了已然入座的雲辭一眼，卻也只是一眼，隨即收回目光，打開房門走出?去?。
房門關上後，屋內暖意回升，被火爐烘烤得暖洋洋的。
雲辭環顧了下房內，門窗皆關的嚴實，似乎並未留有通風處。於?是她出?聲提醒：“老師，房中?等會兒要開小半扇窗，外邊天氣雖冷，卻也不可一直門窗緊閉。”
程閣老眼神柔和，點了點頭：“知道了。先讓屋中?再暖和些，等會兒再留出?通風處。”
雲辭笑了下。
程閣老看?了眼坐姿端正的雲辭，又問?：“雲辭，你知道我為何要找你來麽？”
雲辭道：“程都尉說，您有事找我，但並未言說具體是何事。”
程閣老說：“其實找你來，是想和你說說來邊境之事，以及這段時日的事。”
雲辭點頭：“老師請說。”
“原本我說要帶你來邊境，是以親眼見見試題卷上所寫邊境之事，但實際上，我有私心。”程閣老稍稍搓了下手，讓手背暖和一點：“並非是單純想帶你來看?看?邊境之景，以及體驗一把?此處艱苦之境。”
他看?向雲辭，又道：“我兒子兒媳皆戰死肅啟關外，至他們死時至昨日，我都不曾來過這裏。一是因為我年歲已高，二是因為此地離皇城實在?遙遠，跋涉而來，會有多種意外，而無人願意承擔此種風險。”
“即使是皇帝陛下，也擔心我會因為年紀大、傷心過度，來了這兒，就無法?安然無恙回到皇城。這些年，他一直不同?意我來這。”
雲辭擡眼看?過去?，對上程閣老有些悲傷與無奈的眼神。
他的話還未說完，她也就沒出?聲打擾，安靜等待著下文。
程閣老深呼出?一口氣，緩了緩氣息後才又開口：“季尚書將你答好的試題卷送到我府上的時候，我當時心中?便生出?一個計劃，只不過我不確定你是否有那個勇氣。畢竟，你不過是個十?來歲的小姑娘。”
“後來在?尚書府見到你，我覺得可以一試。之後拜師之前，我給你出?的試題卷，還有你之所言，更讓我覺得我的念頭可以付諸實際。事實證明，我的選擇是正確的。”
“陛下因為此事來找過我，不過我與他說過你的事，又勸了好一陣後，他最終還是松口應下來。”
程閣老看?著雲辭的眼睛：“故而，此番邊境之行，我……是有私心在?。你若是覺著此一行吃苦，你有所要求，盡管開口，我能?做的，定然全力相助。”
雲辭一楞。
她眨了下眼，輕笑了一聲：“老師，陪您來邊境這一行是我自願的，您並未有過逼迫，何來吃苦之說？再者，這一路所見所聞，也不是假的，這段時日，您教我的東西?也不少，我該感謝您，趕路辛苦，您年歲已高，還願意傾囊相授。”
程閣老詫異。
雲辭又道：“最後，這邊境一行，我受益良多，肅啟關外，您祭奠已故去?的兒子兒媳，我亦親眼所見關外漫天黃沙與感受此地艱苦，這兩者，並不沖突。”
“所謂私心，其實言過。沒有老師說的那麽嚴重。”
程閣老望著雲辭，眼神微微閃爍著，詫異與驚喜情緒一並湧現，悉數浮動在?他有些許渾濁的眼眸裏。
雲辭眨眼：“老師，我們已至邊境，您盡管做您想做的事。時如流水，活一日少一日，地方既到了，自然不可浪費此等好時機，以免他日留下遺憾。”
程閣老一楞，繼而驚訝。
他看?著雲辭，忽笑出?聲來。他一手摸著胡子，另只手放在?書桌上，看?向她的眼神之中?盡顯欣慰與滿意。
這個學生，果然是沒有收錯。
雲辭又補充了句：“不過老師，凡事還是得註意安全，不可逞能?，我們可得一起平安無事的回到皇城，我還有好些東西?想要跟您請教學習呢。”
程閣老笑著：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老夫也還不想那麽快就死，我還想多活幾年，看?著我家那個臭小子娶妻生子、成?家立業呢！”
他一邊笑著，一邊捋了捋花白胡子。看?起來，是真的開心。
雲辭也笑著，眉眼溫柔，笑意淺淺。
程蹊回來時，程閣老要和雲辭說的話已經說完，兩人甚至還將棋盤搬來，於?茶座兩邊而坐。
程閣老執白棋，雲辭執黑棋。
程蹊將食盒裝著的糕點取出?來放在?圓桌上，又將茶壺拿出?，將桌上三只空茶杯擺好，茶水灌入其中?，汩汩而響，白色熱氣冒出?。
茶香隨即而起，慢慢蔓延開。
他將茶拿過去?，一人給一杯。
雲辭擡頭看?了他一眼，點頭道謝：“多謝。”
程蹊“嗯”了一聲，視線從她捏著黑色棋子的手指上掠過，又很快將視線收回。
他坐回到圓桌那邊，面向茶座這側。他將茶杯遞到嘴邊，慢悠悠吹了吹：“你們兩個倒是悠閑，都開始下起棋來了。”
程閣老往他那邊瞥了眼：“今日這天氣，也不適合外出?，閑來無事，下下棋怎麽了？你要是會下棋，你也跟我們一起下。”
“……”程蹊悶哼了一聲：“不就是下棋嗎？有什麽難的？我看?幾遍肯定就能?學會！”
程閣老挑眉：“你就吹牛吧，你以為下棋是練招式啊，看?幾遍就能?學會？”
“不試試怎麽知道？”程蹊自信滿滿：“我肯定可以！”
“你先看?看?棋譜，看?懂了再來說大話吧。”程閣老笑著搖了搖頭，然後將手邊的棋譜丟過去?。
程蹊穩穩接住：“等著吧，我一定可以！”
“行行行，你先看?吧，待我和雲辭下完這一盤棋。”
“行！”
程蹊真就看?棋譜去?了，雲辭和程閣老於?一旁下棋，屋內氣氛溫馨而溫暖。
棋局過半，有客來。
敲門聲響起後，葉極的聲音自門口傳來：“程閣老，是我，葉極。不知您現在?是否有空，小輩有幾件事想請教您。”
棋局正在?對峙中?，一時也分?不出?勝負。
程閣老想了想，道：“雲辭，這一盤棋晚些時候再繼續，如何？”
雲辭點頭：“好。”
程蹊一邊看?著手中?棋譜，一邊去?開門。
葉極隨即走進房間。
程閣老示意後，程蹊和雲辭行退禮後出?了房間。葉極有事要請教，他們小輩留在?這裏不太妥當。
出?了房門，寒風席卷而來，半點不給情面的撲打在?他們身上。剛從溫暖的屋子裏出?來，忽遇冷風，忍不住哆嗦了下。
雲辭擡手緊了緊衣領，又將手縮回至衣袖中?。
程蹊比她好些。他自幼習武，身體素質自然不是雲辭可以比的，也就是那忽然來的冷風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，那之後，就沒什麽了。
程蹊轉身看?向雲辭：“你是直接回房間嗎？”
他眨了下眼，眼底深處有一絲絲期待，期待著她可以說出?要出?去?走走這樣的話。此處陌生，他正好就有借口可以陪她一起。
哪怕只是一小會兒也是可以的。
可雲辭到底說的還是：“不了，天氣冷，我還是回房間吧。許久沒有好好休息，想去?睡會兒。”
程蹊眼底閃過一抹失落，而後擠出?笑容：“嗯，好。”
雲辭朝他頷首示意了下，隨後轉身往自己房間所在?走回去?。
程蹊站在?原地目送著她離去?，望著她身影越走越遠，眼中?情緒也愈加覆雜。他早就知道雲辭喜歡的人是洛書錦，這是她親口承認的，他原本早就應該放棄自己心中?那對雲辭萌生出?的些許愛意。
可與她相伴至此的這段時間裏，他無法?忽視她的存在?，也沒辦法?將自己心裏對她的喜歡遮掩去?。和她待在?一起的時間越長?，他就越是清楚的感受到他對她的喜歡逐日增長?，越來越多到他都快要藏不住了。
程蹊覺得這樣不好，畢竟雲辭都已經有喜歡之人了，可那種情緒卻根本不受他自己的控制，但凡是看?見她，他心裏就會不由自主滋生出?一種暖意。那是只因為她一人而生出?的感覺。
他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喜歡，卻不能?靠近。一點兒也不能?。
程蹊站在?原地，仰頭望向天空。大約是天氣寒冷、又有大風的緣故，天色有些灰蒙，看?不見太陽，也沒有漂亮的白雲，更沒有飛鳥。
蕭瑟感赫然。一如他此時心中?的情緒。
他忍不住嘆了口氣。然後擡起頭拍打了下自己的腦袋，讓自己盡快恢覆清醒與冷靜，他們還得回程呢，路上也是要待在?一起的，可不能?在?這種時候和她有什麽誤會或者隔閡出?現。
祖父和雲辭都希望旅途順利，他絕不能?打擾他們的興致，給他們潑冷水！
程蹊閉上眼睛，深呼吸好幾次後，心裏洶湧的情緒才稍稍平緩下去?。而後再次深呼吸，他轉身往自己房間過去?。
而此時，雲辭房間。
雲辭剛回到房間，便瞧見停留在?窗口的白色信鴿。她稍頓了下，立即邁著步子過去?。
信鴿腿上綁著一個小小的竹筒，裏面是一卷信紙。
雲辭將小竹筒從信鴿腿上取下來，將其於?掌中?拍了拍，其中?信紙被倒出?來，安然落在?她掌心。
是洛書錦寫來的信。信紙被攤開，繼而出?現接連的三張小紙：
雲阿辭，我今天又幫我爹做了兩件事。最近開始接手褚西?城的大小事務，才知道我爹以前居然那麽辛苦，看?起來沒什麽，可是真等到自己去?處理的時候就覺得繁瑣而頭疼。
雲阿辭，你已經抵達邊境了嗎？返程的路線還是按照你之前給我看?過的路線圖嗎？等我忙完我爹交代給我的事情我就跟他告個假去?找你。
你放心，我肯定是將要緊的事都處理完之後再去?找你，不會耽擱、影響到這邊的事情的！
雲阿辭，記得給我回信。
今天我也有想你，你有沒有想我？
落款是：洛書錦。
信紙背後還有洛書錦隨筆畫下來的兩個人頭小表情，有點搞怪，也有些可愛。
雲辭看?著，眼裏是溢出?來的笑意，臉上的笑容更是展露明顯。
她於?書桌前坐下，取來空白信紙，給洛書錦寫回信。
提筆落字，想念與溫柔皆藏於?那一行又一行的娟秀字跡中?。
自邊境肅啟關至褚西?城，飛鴿傳書過去?是好幾日後。洛書錦收到雲辭傳回來的信時，他正幫自家爹處理完城中?一件事，忙了大半日，眼看?黃昏將至才回到自己房間。
剛進門，還沒來得及坐下就看?見在?窗邊長?桌上蹦蹦跳跳幾下的白色信鴿。信鴿低著頭，用小嘴啄著長?桌上的鳥食。
那是洛書錦習慣性準備的，用一個小盒子裝著，以免信鴿飛回來時勞累，餓著它們。他希望它們都健健康康的，將他和雲辭的書信順利帶到彼此手中?。
洛書錦楞了下，眼神瞬間驚喜。
他大步走過去?，一把?抓住正在?吃食的信鴿，將它腿上的竹筒摘下來，而後將信鴿放下，讓它繼續吃。
竹筒中?倒出?來被卷起的信紙，小心著攤開，是三張寫滿清秀字跡的信紙：
洛書錦，見信安好。我與老師已平安抵達邊境的肅啟關，目前來看?不會那麽快返程，應會在?這兒待上一段時間。具體返程時日，到時候再與你說。
城主伯伯已經將褚西?城的事務交接給你，證明你已經得到他的認可了，這是好事。雖然處理事務有些辛苦，可這也是你身為城主伯伯獨子必須要做的事，等以後辦的事情多了，你習慣了，就不會覺得那麽累了。
不過你要是實在?覺得累，有些難受了，就和城主伯伯說一聲，休息休息。我想，你坦誠而言，他肯定不會不同?意的。
另，你之思?念，我已收到。
寫信時，亦有對你的思?念。盼早日相見，得多之相處時光。
落款是：雲辭。
洛書錦眨巴眨巴眼睛，仔細看?完一遍後，又從頭開始，將信的內容再看?了一遍，而後不由自主發出?一聲帶著些許傻意的笑來。
他拿著雲辭寫給他的回信，直接倒在?旁邊的軟榻上。他伸出?來的雙腳晃悠了兩下，顯得有些愉快，方才回來時的疲累在?這會兒已經消失了大半。
高興的心情占據大頭，辛苦嘛，自然也是不辛苦了。
有期盼，做起事來自有動力。
洛書錦將信紙放在?自己心口處，而後舒展開四?肢，慢悠悠的伸了個懶腰，順勢活動了下有些酸乏的身體。
他閉上眼，笑著深吸口氣，而後輕輕呼出?。
今天快要結束，距離跟雲辭再見又近了一日～
哼哼～
洛書錦翻了個身，伸手將軟枕抱在?懷裏，他笑著蹭了蹭軟枕，仿佛此刻他抱著的不是自己的枕頭，而是溫暖的雲辭。
何時睡著的，洛書錦不記得了。他就記得自己收到了雲辭的回信，然後高興的躺到了床上，之後的事，沒印象。
然後再醒來時，是翌日清晨。
一覺睡到第二日天亮，顯然可見他昨日的疲倦和勞累。他坐起身，揉了揉眼睛後活動了下肩膀與胳膊，隨即起床。
簡單洗漱後，他換了身衣裳去?吃早飯。昨日沒吃晚飯，這會兒正是饑餓的時候。
他上桌，一手握著喝粥的勺子，另只手拿著包子遞到嘴邊咬下。他吃得快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好幾天都沒上飯了。
同?桌的洛百舟和廖素若看?著自家兒子狼吞虎咽的模樣，一眼就能?看?出?來他是真餓了，連忙往他碗中?加菜。
眼看?桌上食物不夠，又趕忙讓丫鬟去?準備新的。
廖素若看?著洛書錦，有些擔心：“書錦啊，是不是最近這段時間累著了？城中?事務很難處理嗎？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飯啊？”
洛百舟眼裏也有些心疼之意，雖然自家兒子自小就抗揍，但是吧，他是最不能?挨餓的，再加上本身練武就消耗很多體力，他每天都要吃很多東西?來補充。可看?他這樣子，估計是好幾天都沒吃飽過了。
這小子也真是的，忙的沒時間吃飽飯居然也不說，怎麽都忍著啊？他這剛接手城中?的事情要是就被累倒了，那可怎麽是好？
洛百舟輕嘆了一聲，又往洛書錦碗裏加菜過去?。
洛書錦笑了笑，視線從他們身上看?過去?，而後開口：“爹，娘，你們不用擔心我，我就是餓了而已，等我吃飽了就沒事了。你們也別光坐著了，一起吃啊！”
洛百舟道：“沒事沒事，你先吃，你吃飽了再說。”
廖素若接過話問?他：“對了，書錦，最近的事情你覺得如何？可還吃得消嗎？有沒有什麽不懂得、需要你爹幫忙的地方？”
聞言，洛百舟立刻轉頭看?過去?，眼神關註著。
洛書錦卻搖頭：“沒有啊，最近的事情我處理的還可以，暫時沒有需要爹幫忙的地方。”
他擡起頭，腮幫子鼓鼓的：“你們真的不用太擔心，我又不是傻子，我要是真遇到我處理不了的事情，我會告訴你們的，我才不會因為逞能?而耽誤事情呢！”
洛百舟一楞，眼神隨即欣慰起來。
廖素若也是如此，有那麽一瞬間詫異，卻又很快露出?笑容。
兩人不約而同?感慨著自家兒子終於?長?大了，懂事了。欣慰是自然的，高興更甚。
而洛書錦想的是，爹娘交代給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辦好，雲阿辭之前也提醒過他，要“勤學好問?”，不知道的就得問?，若是因為自己不懂裝懂、逞能?裝腔作勢壞了原本的事情，他就得承擔壞事帶來的後果。
而那後果未必是現在?的他能?承擔得起的。可能?還會浪費他大把?大把?的時間，將他原本計劃要做的事無限期往後拖延。到時候，他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！
所以，那種事情最好是不要發生的好！
洛書錦眨巴眨巴了兩下眼睛，眼神堅定後，再次咬下一口包子。喝飽喝足後，洛書錦站起身來，長?長?舒緩出?一口氣來。
他笑著叉腰，做事去?咯！
他笑看?著眼神忍不住詫異的洛百舟和廖素若，一人一手拍著他們的肩膀，笑道：“爹，娘，我吃飽了，你們慢慢吃吧！”
而後不等他們反應，洛書錦就笑著走出?去?，邁著愉快的步伐往院外大步離去?。
洛百舟和廖素若註視著他的身影離開，直至消失在?他們視線中?，才慢悠悠收回目光，而後對視過去?。
洛百舟道：“他今天……心情挺好啊。”
廖素若眨了眨眼：“好像是的。這是好事……對吧？”
洛百舟笑了下：“應該……是吧。”
年輕人嘛，有沖頭是好的。這個年紀，也正是適合打拼的時候。
挺好的挺好的。
洛百舟笑著嘆了口氣，然後將丫鬟新送來的早點推到廖素若面前：“來，我們吃早點吧。”
廖素若點了點頭：“好。”
自從洛書錦開始為洛百舟辦事，城裏的人顯然安分?了好多。誰不知道洛書錦“混世魔王”的名頭，誰敢在?他辦正事的時候不長?眼跑來沒事找事？
再加上洛書錦在?外時嚴肅和冷冽的面容，氣勢完全壓人一頭，那張帶著幾分?兇相的面容更是令人天然生出?忌憚之意，基本上沒有人會主動招惹他。
即使有的時候遇上“硬骨頭”，亦或者一些難纏的家夥，他也有他自己的手段讓他們乖乖聽話。他年紀雖然不大，以前愛闖禍了些，但也並不是什麽真的草包，身為褚西?城城主的獨子，該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，他這一身武力，也不是給人擺著看?的！
總而言之，解決事情的過程還算順利。
若非是因為褚西?城太大，事情太多太雜，事情總是接二連三的，怎麽都做不完，洛書錦也不會覺得太累。
畢竟他那張臉，和他在?外的“名聲”，就是幫助他做事最好的“輔助”。
也是從開始接手褚西?城的事務開始，洛書錦也不在?去?勤思?閣上課了。有時候經過那裏，也只是轉頭看?一眼勤思?閣大門，而後很快離開。
他要做的事情很多，沒時間在?這裏懷念所謂上課念書的日子。而且，他本來也就不懷念。
除了和雲辭有關的那些。
這日傍晚時分?，洛書錦又從勤思?閣門前經過，他照常往那邊瞥過去?一眼，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，就先看?見了一同?從裏面走出?來的華文元和佟黎，不知兩人在?說著什麽，臉上都有著笑意，看?起來聊的挺開心的。
他們挨得近，走動時胳膊會觸碰到對方，顯然不像是普通朋友該有的距離。
再加上華文元那家夥臉上的笑容，洛書錦可不會相信他們只是正好一同?從裏面走出?來這樣的說辭。
根據他這段時間處理褚西?城大小事務的經驗，看?人的眼光，華文元這家夥和佟黎之間，肯定有些什麽！
洛書錦不由頓住腳步，轉過身去?看?向他們。
華文元和佟黎走出?勤思?閣大門，分?開道別的話語還沒說出?口，就看?見了站在?前邊不遠處看?著他們的洛書錦。
洛書錦環抱著雙臂，眉頭輕挑，一臉打量意味註視著他們。
華文元和佟黎兩人同?時一驚，臉上是一閃而過的心虛，而後不約而同?拉開一點距離，原本兩人之間只有半拳距離，此刻卻隔著一大步的位置。
洛書錦往他們走過去?，腦袋偏了偏，往佟黎那邊看?了眼，視線又落回到華文元身上。
他挑眉道：“你們兩個這是……”
“沒什麽這是那是的。”華文元打斷他的話：“就是放學了，一同?從勤思?閣出?來而已。”
“是嗎？”洛書錦挑了下眉，眼睛依舊註視著華文元。
洛書錦都猜到他會這麽說了，肯定不會相信這種說辭。絕對是他剛才臨時編的。
華文元笑了笑，取過別在?腰側的扇子，擡起打開，朝著自己的臉扇了扇：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自然什麽自然？”洛書錦道：“你當我傻啊？”
華文元：“……”
而後洛書錦又看?向佟黎，眼眸輕瞇了下。
佟黎眨了眨眼睛，然後眼珠轉動，自然瞥到另外一邊，看?向去?旁處。
顯然心虛。
洛書錦微微聳肩，帶著點打趣意味開口：“我說，你們兩個是何時開始這樣的？華文元，你藏的夠好啊，三天兩頭往我家跑，居然都沒提起過這件事。”
華文元笑著：“提什麽？本來就什麽都還沒有啊。”
佟黎很讚同?的點了下頭：“就是就是，什麽都沒有呀！”
洛書錦：“……”
華文元走上前，擡起手搭在?洛書錦肩膀，然後用力拽著他肩膀將他帶到了稍微遠一些的地方，然後笑吟吟看?著他。
洛書錦看?著他：“你想幹嘛？”
華文元笑道：“洛書錦，你就不要管我們的事了，你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辦嗎？快去?做你自己的事情吧。你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嗎？是不是辛苦一天了？啥時候該回去?休息了吧！”
洛書錦：“……”
不等洛書錦開口，華文元又壓低些嗓音開口：“書錦，作為我的好兄弟，你現在?不要幹涉我的事情，我現在?真的和佟黎沒什麽，但是我覺得可能?有戲，你要是沒事找事來幹涉，反而會攪黃了我好不容易和她拉近的關系，到時候可就別怪我跟你翻臉了！”
洛書錦：“？”
洛書錦：“……”
疑惑後，洛書錦無語。
他毫不猶豫給華文元翻了個白眼，然後將他搭在?自己肩上的手給拍了下去?。
華文元笑吟吟看?著洛書錦：“書錦，你能?明白我的意思?，對嗎？”
洛書錦回頭看?了眼還站在?原地沒走、顯然是在?等華文元的佟黎，然後點了下頭：“嗯。”
他道：“那你們繼續你們的吧，我還有別的事要辦，就先走了。”
華文元立刻使勁用力的點了下頭，再次拍了下洛書錦的肩膀，眼神定定道：“去?吧，我的好兄弟！”
洛書錦：“……”
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。不知為何，總覺得華文元這家夥現在?這副表情很是欠揍，很想朝他的臉給他來上兩拳。
不過……算了。
看?在?他確實是準備做一件正兒八經的事情的份上，還是先不揍他了。
洛書錦嘆了口氣，又道：“行了，我走了。”
華文元笑著：“嗯，去?吧。”
洛書錦真的走了。
華文元看?著洛書錦沒回頭的背影，稍稍松了口氣，然後走回到佟黎身邊。
佟黎擡頭看?著他，露出?笑容：“那個，華文元，我們真的不直接告訴洛書錦嗎？感覺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。”
華文元用手中?扇子給佟黎扇了扇風，解釋道：“不是不告訴他，是要等到確定的時候再告訴他。”
佟黎不解：“什麽是確定的時候？”
華文元坦然：“當然是等你爹娘同?意我的提親後再告訴他。你爹娘同?意了嗎？他們是怎麽說的？”
提親的事，是華文元自己做的決定。當然，寫了書信給在?軍中?的父親，父親沒有意見，說他自己的事情，考慮之後，確定不改，那就自己決定就好。
所以，上門提親，也是華文元自己去?的。
就在?昨夜。
聘禮什麽的都有，所有的物件都是齊全的。只不過祖父這幾日身體不適，沒能?陪他一起去?，而父親遠在?駐軍中?，沒能?趕回來。
華文元擔心了一整晚，就怕他們覺得自己的禮數不全，不答應這件事。
佟黎聳了聳肩，然後攤手：“我不知道啊，我這不是一整日都在?勤思?閣中?待著麽。”
華文元忍不住嘆了口氣。
佟黎又道：“對了，你這麽說，我忽然想起來，你幹嘛要晚上跑到我家來提親啊，那個時辰來，我都要被你嚇死了，我爹娘都楞住了！”
華文元眨了眨眼：“我就是傍晚收到了我父親的回信，然後府裏的東西?也準備好了，我清點好沒有錯漏後就直接帶著東西?去?你家提親了。而且，這不是今天還得上課嘛，白天哪有時間啊。”
佟黎：“……”
“再說了，我要是不抓緊時間去?你家提親，萬一你爹娘把?你許配給別的人家怎麽辦？你自己不是說，你爹娘準備給你安排親事了麽。”
“……”佟黎撇了撇嘴。
好吧，確實是這樣。
原本她是不準備這麽早就去?考慮自己的親事，可是家裏卻在?著急，說什麽她的兩個表妹都已經定下親事，她也要抓緊時間。
她郁悶了好幾天，一直都悶悶不樂的，華文元察覺到她情緒不對，來問?她怎麽回事的時候，她忍不住哭了，然後跟他說了這件事。
華文元安撫了她許久，替她穩住情緒後跟她說，他可以幫她。
佟黎沒有喜歡的男子，沒有想嫁的人，可是也不願意聽從家裏的安排去?嫁給一個她可能?素不相識、壓根不喜歡的陌生男子。正好，華文元也差不多。
家中?祖父祖母催促這件事，他也是郁悶，每次都說下次再說。
既然兩人都有相同?的煩心事，再加上他們關系確實還不錯，互相也挺了解的，也許可以湊合湊合。再者，若是將來真遇上喜歡的人，他們再和離就是，那也不是什麽大問?題。
反正，總比被迫嫁出?去?、無奈娶親的要好。
兩人約定好這件事，互相配合，算是交易。只不過這事在?順利完成?之前不能?告訴任何人，包括身邊的好友，免得一個不小心說漏嘴，將這事說了出?去?，到時候他們的計劃可就泡湯了！
也因此，華文元一直沒有告訴洛書錦，而佟黎也沒有在?給雲辭的書信中?提起過這件事。
兩人對視一眼，都有相同?的無奈。
華文元說：“要不，我回去?再多準備兩箱聘禮？我父親庫房裏那些東西?反正都閑置著，我拿來當聘禮，他應該也不會介意的。”
佟黎卻搖頭，著急道：“別別別，你給的聘禮已經很多了。我先回去?探探我爹娘的口風，到時候再看?看?應該怎麽辦。”
華文元點頭：“也只能?如此了。”
佟黎回到家，一路上準備好的措辭還未開口，她娘就笑著走過來，拉過她的手將她帶進房間：“黎黎，你回來了。”
佟黎有些詫異，有點懵。
她娘牽起她的手，道：“黎黎，我今天和你爹去?打聽過那個華文元的事了，他家世還不錯，母親雖然早去?，可父親是城主麾下，又有將軍之名，他自己行事作風也挺好的，文采也還行，你們兩個要是真的兩情相悅的話，我和你爹就同?意了這門親事。你覺得怎麽樣？”
佟黎眨了眨眼：“娘，您昨日和爹沒有立刻給出?回答，是因為要去?調查他的背景？”
“那是當然了！”她點頭道：“我們也不是傻子，總不能?來個人上門提親就答應吧？肯定是要先查查看?。華文元這個人我們自然知道是誰，但是有關他平日裏的作風如何就得另外查一查，不能?立刻決定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回房後，雲辭便取出?自己的空白小冊，將今日於?肅啟關前所見都記錄下來。她寫字寫的快, 不過片刻之時就將自己要寫的內容一字不漏記錄好，而後檢查, 確認無需再添加內容後收歸至自己沿路而行記錄的那一疊冊子中?。
滿滿當當，已經寫完了十?五本。
望著那些記錄小冊，雲辭覺得很有成?就感。這一趟，定然不是白來的。
片刻後, 有人敲門：“叩叩叩——”
程蹊的聲音從門外響起：“雲辭, 祖父喊你過去?，說是有事。”
“來了。”雲辭應了聲, 將裝冊子的盒子蓋好。
她起身繞出?書桌, 行至門前去?開門。
屋外寒風襲來, 毫不留情吹拂在?雲辭身上。她能?清楚感覺到涼意透過身上衣裳，觸碰到皮膚。
冷, 是顯然的。
程蹊還在?門外，見雲辭出?來，他眨了下眼, 盯著雲辭看?了會兒後，才收回目光，順勢轉過身去?看?向另一邊。
他道：“走吧。”
雲辭關上房門, 點頭：“嗯。”
跟隨程蹊而去?, 至程閣老房間。
房中?火爐已經點上, 暖乎乎的, 與外邊喧囂起來的風和隨著風而來的寒意形成?鮮明對比。
雲辭在?門前輕輕甩了甩衣袖，似是要身上沾染的寒意就此甩掉。而後她才繼續往裏去?, 緩步行至程閣老所在?的桌前。
程閣老見她來了，擡手示意了下：“坐。”
而後交代程蹊：“程蹊，去?讓人準備一些熱茶和糕點來。”
程蹊點點頭：“嗯。”
臨走時，程蹊瞥了已然入座的雲辭一眼，卻也只是一眼，隨即收回目光，打開房門走出?去?。
房門關上後，屋內暖意回升，被火爐烘烤得暖洋洋的。
雲辭環顧了下房內，門窗皆關的嚴實，似乎並未留有通風處。於?是她出?聲提醒：“老師，房中?等會兒要開小半扇窗，外邊天氣雖冷，卻也不可一直門窗緊閉。”
程閣老眼神柔和，點了點頭：“知道了。先讓屋中?再暖和些，等會兒再留出?通風處。”
雲辭笑了下。
程閣老看?了眼坐姿端正的雲辭，又問?：“雲辭，你知道我為何要找你來麽？”
雲辭道：“程都尉說，您有事找我，但並未言說具體是何事。”
程閣老說：“其實找你來，是想和你說說來邊境之事，以及這段時日的事。”
雲辭點頭：“老師請說。”
“原本我說要帶你來邊境，是以親眼見見試題卷上所寫邊境之事，但實際上，我有私心。”程閣老稍稍搓了下手，讓手背暖和一點：“並非是單純想帶你來看?看?邊境之景，以及體驗一把?此處艱苦之境。”
他看?向雲辭，又道：“我兒子兒媳皆戰死肅啟關外，至他們死時至昨日，我都不曾來過這裏。一是因為我年歲已高，二是因為此地離皇城實在?遙遠，跋涉而來，會有多種意外，而無人願意承擔此種風險。”
“即使是皇帝陛下，也擔心我會因為年紀大、傷心過度，來了這兒，就無法?安然無恙回到皇城。這些年，他一直不同?意我來這。”
雲辭擡眼看?過去?，對上程閣老有些悲傷與無奈的眼神。
他的話還未說完，她也就沒出?聲打擾，安靜等待著下文。
程閣老深呼出?一口氣，緩了緩氣息後才又開口：“季尚書將你答好的試題卷送到我府上的時候，我當時心中?便生出?一個計劃，只不過我不確定你是否有那個勇氣。畢竟，你不過是個十?來歲的小姑娘。”
“後來在?尚書府見到你，我覺得可以一試。之後拜師之前，我給你出?的試題卷，還有你之所言，更讓我覺得我的念頭可以付諸實際。事實證明，我的選擇是正確的。”
“陛下因為此事來找過我，不過我與他說過你的事，又勸了好一陣後，他最終還是松口應下來。”
程閣老看?著雲辭的眼睛：“故而，此番邊境之行，我……是有私心在?。你若是覺著此一行吃苦，你有所要求，盡管開口，我能?做的，定然全力相助。”
雲辭一楞。
她眨了下眼，輕笑了一聲：“老師，陪您來邊境這一行是我自願的，您並未有過逼迫，何來吃苦之說？再者，這一路所見所聞，也不是假的，這段時日，您教我的東西?也不少，我該感謝您，趕路辛苦，您年歲已高，還願意傾囊相授。”
程閣老詫異。
雲辭又道：“最後，這邊境一行，我受益良多，肅啟關外，您祭奠已故去?的兒子兒媳，我亦親眼所見關外漫天黃沙與感受此地艱苦，這兩者，並不沖突。”
“所謂私心，其實言過。沒有老師說的那麽嚴重。”
程閣老望著雲辭，眼神微微閃爍著，詫異與驚喜情緒一並湧現，悉數浮動在?他有些許渾濁的眼眸裏。
雲辭眨眼：“老師，我們已至邊境，您盡管做您想做的事。時如流水，活一日少一日，地方既到了，自然不可浪費此等好時機，以免他日留下遺憾。”
程閣老一楞，繼而驚訝。
他看?著雲辭，忽笑出?聲來。他一手摸著胡子，另只手放在?書桌上，看?向她的眼神之中?盡顯欣慰與滿意。
這個學生，果然是沒有收錯。
雲辭又補充了句：“不過老師，凡事還是得註意安全，不可逞能?，我們可得一起平安無事的回到皇城，我還有好些東西?想要跟您請教學習呢。”
程閣老笑著：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老夫也還不想那麽快就死，我還想多活幾年，看?著我家那個臭小子娶妻生子、成?家立業呢！”
他一邊笑著，一邊捋了捋花白胡子。看?起來，是真的開心。
雲辭也笑著，眉眼溫柔，笑意淺淺。
程蹊回來時，程閣老要和雲辭說的話已經說完，兩人甚至還將棋盤搬來，於?茶座兩邊而坐。
程閣老執白棋，雲辭執黑棋。
程蹊將食盒裝著的糕點取出?來放在?圓桌上，又將茶壺拿出?，將桌上三只空茶杯擺好，茶水灌入其中?，汩汩而響，白色熱氣冒出?。
茶香隨即而起，慢慢蔓延開。
他將茶拿過去?，一人給一杯。
雲辭擡頭看?了他一眼，點頭道謝：“多謝。”
程蹊“嗯”了一聲，視線從她捏著黑色棋子的手指上掠過，又很快將視線收回。
他坐回到圓桌那邊，面向茶座這側。他將茶杯遞到嘴邊，慢悠悠吹了吹：“你們兩個倒是悠閑，都開始下起棋來了。”
程閣老往他那邊瞥了眼：“今日這天氣，也不適合外出?，閑來無事，下下棋怎麽了？你要是會下棋，你也跟我們一起下。”
“……”程蹊悶哼了一聲：“不就是下棋嗎？有什麽難的？我看?幾遍肯定就能?學會！”
程閣老挑眉：“你就吹牛吧，你以為下棋是練招式啊，看?幾遍就能?學會？”
“不試試怎麽知道？”程蹊自信滿滿：“我肯定可以！”
“你先看?看?棋譜，看?懂了再來說大話吧。”程閣老笑著搖了搖頭，然後將手邊的棋譜丟過去?。
程蹊穩穩接住：“等著吧，我一定可以！”
“行行行，你先看?吧，待我和雲辭下完這一盤棋。”
“行！”
程蹊真就看?棋譜去?了，雲辭和程閣老於?一旁下棋，屋內氣氛溫馨而溫暖。
棋局過半，有客來。
敲門聲響起後，葉極的聲音自門口傳來：“程閣老，是我，葉極。不知您現在?是否有空，小輩有幾件事想請教您。”
棋局正在?對峙中?，一時也分?不出?勝負。
程閣老想了想，道：“雲辭，這一盤棋晚些時候再繼續，如何？”
雲辭點頭：“好。”
程蹊一邊看?著手中?棋譜，一邊去?開門。
葉極隨即走進房間。
程閣老示意後，程蹊和雲辭行退禮後出?了房間。葉極有事要請教，他們小輩留在?這裏不太妥當。
出?了房門，寒風席卷而來，半點不給情面的撲打在?他們身上。剛從溫暖的屋子裏出?來，忽遇冷風，忍不住哆嗦了下。
雲辭擡手緊了緊衣領，又將手縮回至衣袖中?。
程蹊比她好些。他自幼習武，身體素質自然不是雲辭可以比的，也就是那忽然來的冷風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，那之後，就沒什麽了。
程蹊轉身看?向雲辭：“你是直接回房間嗎？”
他眨了下眼，眼底深處有一絲絲期待，期待著她可以說出?要出?去?走走這樣的話。此處陌生，他正好就有借口可以陪她一起。
哪怕只是一小會兒也是可以的。
可雲辭到底說的還是：“不了，天氣冷，我還是回房間吧。許久沒有好好休息，想去?睡會兒。”
程蹊眼底閃過一抹失落，而後擠出?笑容：“嗯，好。”
雲辭朝他頷首示意了下，隨後轉身往自己房間所在?走回去?。
程蹊站在?原地目送著她離去?，望著她身影越走越遠，眼中?情緒也愈加覆雜。他早就知道雲辭喜歡的人是洛書錦，這是她親口承認的，他原本早就應該放棄自己心中?那對雲辭萌生出?的些許愛意。
可與她相伴至此的這段時間裏，他無法?忽視她的存在?，也沒辦法?將自己心裏對她的喜歡遮掩去?。和她待在?一起的時間越長?，他就越是清楚的感受到他對她的喜歡逐日增長?，越來越多到他都快要藏不住了。
程蹊覺得這樣不好，畢竟雲辭都已經有喜歡之人了，可那種情緒卻根本不受他自己的控制，但凡是看?見她，他心裏就會不由自主滋生出?一種暖意。那是只因為她一人而生出?的感覺。
他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喜歡，卻不能?靠近。一點兒也不能?。
程蹊站在?原地，仰頭望向天空。大約是天氣寒冷、又有大風的緣故，天色有些灰蒙，看?不見太陽，也沒有漂亮的白雲，更沒有飛鳥。
蕭瑟感赫然。一如他此時心中?的情緒。
他忍不住嘆了口氣。然後擡起頭拍打了下自己的腦袋，讓自己盡快恢覆清醒與冷靜，他們還得回程呢，路上也是要待在?一起的，可不能?在?這種時候和她有什麽誤會或者隔閡出?現。
祖父和雲辭都希望旅途順利，他絕不能?打擾他們的興致，給他們潑冷水！
程蹊閉上眼睛，深呼吸好幾次後，心裏洶湧的情緒才稍稍平緩下去?。而後再次深呼吸，他轉身往自己房間過去?。
而此時，雲辭房間。
雲辭剛回到房間，便瞧見停留在?窗口的白色信鴿。她稍頓了下，立即邁著步子過去?。
信鴿腿上綁著一個小小的竹筒，裏面是一卷信紙。
雲辭將小竹筒從信鴿腿上取下來，將其於?掌中?拍了拍，其中?信紙被倒出?來，安然落在?她掌心。
是洛書錦寫來的信。信紙被攤開，繼而出?現接連的三張小紙：
雲阿辭，我今天又幫我爹做了兩件事。最近開始接手褚西?城的大小事務，才知道我爹以前居然那麽辛苦，看?起來沒什麽，可是真等到自己去?處理的時候就覺得繁瑣而頭疼。
雲阿辭，你已經抵達邊境了嗎？返程的路線還是按照你之前給我看?過的路線圖嗎？等我忙完我爹交代給我的事情我就跟他告個假去?找你。
你放心，我肯定是將要緊的事都處理完之後再去?找你，不會耽擱、影響到這邊的事情的！
雲阿辭，記得給我回信。
今天我也有想你，你有沒有想我？
落款是：洛書錦。
信紙背後還有洛書錦隨筆畫下來的兩個人頭小表情，有點搞怪，也有些可愛。
雲辭看?著，眼裏是溢出?來的笑意，臉上的笑容更是展露明顯。
她於?書桌前坐下，取來空白信紙，給洛書錦寫回信。
提筆落字，想念與溫柔皆藏於?那一行又一行的娟秀字跡中?。
自邊境肅啟關至褚西?城，飛鴿傳書過去?是好幾日後。洛書錦收到雲辭傳回來的信時，他正幫自家爹處理完城中?一件事，忙了大半日，眼看?黃昏將至才回到自己房間。
剛進門，還沒來得及坐下就看?見在?窗邊長?桌上蹦蹦跳跳幾下的白色信鴿。信鴿低著頭，用小嘴啄著長?桌上的鳥食。
那是洛書錦習慣性準備的，用一個小盒子裝著，以免信鴿飛回來時勞累，餓著它們。他希望它們都健健康康的，將他和雲辭的書信順利帶到彼此手中?。
洛書錦楞了下，眼神瞬間驚喜。
他大步走過去?，一把?抓住正在?吃食的信鴿，將它腿上的竹筒摘下來，而後將信鴿放下，讓它繼續吃。
竹筒中?倒出?來被卷起的信紙，小心著攤開，是三張寫滿清秀字跡的信紙：
洛書錦，見信安好。我與老師已平安抵達邊境的肅啟關，目前來看?不會那麽快返程，應會在?這兒待上一段時間。具體返程時日，到時候再與你說。
城主伯伯已經將褚西?城的事務交接給你，證明你已經得到他的認可了，這是好事。雖然處理事務有些辛苦，可這也是你身為城主伯伯獨子必須要做的事，等以後辦的事情多了，你習慣了，就不會覺得那麽累了。
不過你要是實在?覺得累，有些難受了，就和城主伯伯說一聲，休息休息。我想，你坦誠而言，他肯定不會不同?意的。
另，你之思?念，我已收到。
寫信時，亦有對你的思?念。盼早日相見，得多之相處時光。
落款是：雲辭。
洛書錦眨巴眨巴眼睛，仔細看?完一遍後，又從頭開始，將信的內容再看?了一遍，而後不由自主發出?一聲帶著些許傻意的笑來。
他拿著雲辭寫給他的回信，直接倒在?旁邊的軟榻上。他伸出?來的雙腳晃悠了兩下，顯得有些愉快，方才回來時的疲累在?這會兒已經消失了大半。
高興的心情占據大頭，辛苦嘛，自然也是不辛苦了。
有期盼，做起事來自有動力。
洛書錦將信紙放在?自己心口處，而後舒展開四?肢，慢悠悠的伸了個懶腰，順勢活動了下有些酸乏的身體。
他閉上眼，笑著深吸口氣，而後輕輕呼出?。
今天快要結束，距離跟雲辭再見又近了一日～
哼哼～
洛書錦翻了個身，伸手將軟枕抱在?懷裏，他笑著蹭了蹭軟枕，仿佛此刻他抱著的不是自己的枕頭，而是溫暖的雲辭。
何時睡著的，洛書錦不記得了。他就記得自己收到了雲辭的回信，然後高興的躺到了床上，之後的事，沒印象。
然後再醒來時，是翌日清晨。
一覺睡到第二日天亮，顯然可見他昨日的疲倦和勞累。他坐起身，揉了揉眼睛後活動了下肩膀與胳膊，隨即起床。
簡單洗漱後，他換了身衣裳去?吃早飯。昨日沒吃晚飯，這會兒正是饑餓的時候。
他上桌，一手握著喝粥的勺子，另只手拿著包子遞到嘴邊咬下。他吃得快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好幾天都沒上飯了。
同?桌的洛百舟和廖素若看?著自家兒子狼吞虎咽的模樣，一眼就能?看?出?來他是真餓了，連忙往他碗中?加菜。
眼看?桌上食物不夠，又趕忙讓丫鬟去?準備新的。
廖素若看?著洛書錦，有些擔心：“書錦啊，是不是最近這段時間累著了？城中?事務很難處理嗎？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飯啊？”
洛百舟眼裏也有些心疼之意，雖然自家兒子自小就抗揍，但是吧，他是最不能?挨餓的，再加上本身練武就消耗很多體力，他每天都要吃很多東西?來補充。可看?他這樣子，估計是好幾天都沒吃飽過了。
這小子也真是的，忙的沒時間吃飽飯居然也不說，怎麽都忍著啊？他這剛接手城中?的事情要是就被累倒了，那可怎麽是好？
洛百舟輕嘆了一聲，又往洛書錦碗裏加菜過去?。
洛書錦笑了笑，視線從他們身上看?過去?，而後開口：“爹，娘，你們不用擔心我，我就是餓了而已，等我吃飽了就沒事了。你們也別光坐著了，一起吃啊！”
洛百舟道：“沒事沒事，你先吃，你吃飽了再說。”
廖素若接過話問?他：“對了，書錦，最近的事情你覺得如何？可還吃得消嗎？有沒有什麽不懂得、需要你爹幫忙的地方？”
聞言，洛百舟立刻轉頭看?過去?，眼神關註著。
洛書錦卻搖頭：“沒有啊，最近的事情我處理的還可以，暫時沒有需要爹幫忙的地方。”
他擡起頭，腮幫子鼓鼓的：“你們真的不用太擔心，我又不是傻子，我要是真遇到我處理不了的事情，我會告訴你們的，我才不會因為逞能?而耽誤事情呢！”
洛百舟一楞，眼神隨即欣慰起來。
廖素若也是如此，有那麽一瞬間詫異，卻又很快露出?笑容。
兩人不約而同?感慨著自家兒子終於?長?大了，懂事了。欣慰是自然的，高興更甚。
而洛書錦想的是，爹娘交代給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辦好，雲阿辭之前也提醒過他，要“勤學好問?”，不知道的就得問?，若是因為自己不懂裝懂、逞能?裝腔作勢壞了原本的事情，他就得承擔壞事帶來的後果。
而那後果未必是現在?的他能?承擔得起的。可能?還會浪費他大把?大把?的時間，將他原本計劃要做的事無限期往後拖延。到時候，他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！
所以，那種事情最好是不要發生的好！
洛書錦眨巴眨巴了兩下眼睛，眼神堅定後，再次咬下一口包子。喝飽喝足後，洛書錦站起身來，長?長?舒緩出?一口氣來。
他笑著叉腰，做事去?咯！
他笑看?著眼神忍不住詫異的洛百舟和廖素若，一人一手拍著他們的肩膀，笑道：“爹，娘，我吃飽了，你們慢慢吃吧！”
而後不等他們反應，洛書錦就笑著走出?去?，邁著愉快的步伐往院外大步離去?。
洛百舟和廖素若註視著他的身影離開，直至消失在?他們視線中?，才慢悠悠收回目光，而後對視過去?。
洛百舟道：“他今天……心情挺好啊。”
廖素若眨了眨眼：“好像是的。這是好事……對吧？”
洛百舟笑了下：“應該……是吧。”
年輕人嘛，有沖頭是好的。這個年紀，也正是適合打拼的時候。
挺好的挺好的。
洛百舟笑著嘆了口氣，然後將丫鬟新送來的早點推到廖素若面前：“來，我們吃早點吧。”
廖素若點了點頭：“好。”
自從洛書錦開始為洛百舟辦事，城裏的人顯然安分?了好多。誰不知道洛書錦“混世魔王”的名頭，誰敢在?他辦正事的時候不長?眼跑來沒事找事？
再加上洛書錦在?外時嚴肅和冷冽的面容，氣勢完全壓人一頭，那張帶著幾分?兇相的面容更是令人天然生出?忌憚之意，基本上沒有人會主動招惹他。
即使有的時候遇上“硬骨頭”，亦或者一些難纏的家夥，他也有他自己的手段讓他們乖乖聽話。他年紀雖然不大，以前愛闖禍了些，但也並不是什麽真的草包，身為褚西?城城主的獨子，該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，他這一身武力，也不是給人擺著看?的！
總而言之，解決事情的過程還算順利。
若非是因為褚西?城太大，事情太多太雜，事情總是接二連三的，怎麽都做不完，洛書錦也不會覺得太累。
畢竟他那張臉，和他在?外的“名聲”，就是幫助他做事最好的“輔助”。
也是從開始接手褚西?城的事務開始，洛書錦也不在?去?勤思?閣上課了。有時候經過那裏，也只是轉頭看?一眼勤思?閣大門，而後很快離開。
他要做的事情很多，沒時間在?這裏懷念所謂上課念書的日子。而且，他本來也就不懷念。
除了和雲辭有關的那些。
這日傍晚時分?，洛書錦又從勤思?閣門前經過，他照常往那邊瞥過去?一眼，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，就先看?見了一同?從裏面走出?來的華文元和佟黎，不知兩人在?說著什麽，臉上都有著笑意，看?起來聊的挺開心的。
他們挨得近，走動時胳膊會觸碰到對方，顯然不像是普通朋友該有的距離。
再加上華文元那家夥臉上的笑容，洛書錦可不會相信他們只是正好一同?從裏面走出?來這樣的說辭。
根據他這段時間處理褚西?城大小事務的經驗，看?人的眼光，華文元這家夥和佟黎之間，肯定有些什麽！
洛書錦不由頓住腳步，轉過身去?看?向他們。
華文元和佟黎走出?勤思?閣大門，分?開道別的話語還沒說出?口，就看?見了站在?前邊不遠處看?著他們的洛書錦。
洛書錦環抱著雙臂，眉頭輕挑，一臉打量意味註視著他們。
華文元和佟黎兩人同?時一驚，臉上是一閃而過的心虛，而後不約而同?拉開一點距離，原本兩人之間只有半拳距離，此刻卻隔著一大步的位置。
洛書錦往他們走過去?，腦袋偏了偏，往佟黎那邊看?了眼，視線又落回到華文元身上。
他挑眉道：“你們兩個這是……”
“沒什麽這是那是的。”華文元打斷他的話：“就是放學了，一同?從勤思?閣出?來而已。”
“是嗎？”洛書錦挑了下眉，眼睛依舊註視著華文元。
洛書錦都猜到他會這麽說了，肯定不會相信這種說辭。絕對是他剛才臨時編的。
華文元笑了笑，取過別在?腰側的扇子，擡起打開，朝著自己的臉扇了扇：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自然什麽自然？”洛書錦道：“你當我傻啊？”
華文元：“……”
而後洛書錦又看?向佟黎，眼眸輕瞇了下。
佟黎眨了眨眼睛，然後眼珠轉動，自然瞥到另外一邊，看?向去?旁處。
顯然心虛。
洛書錦微微聳肩，帶著點打趣意味開口：“我說，你們兩個是何時開始這樣的？華文元，你藏的夠好啊，三天兩頭往我家跑，居然都沒提起過這件事。”
華文元笑著：“提什麽？本來就什麽都還沒有啊。”
佟黎很讚同?的點了下頭：“就是就是，什麽都沒有呀！”
洛書錦：“……”
華文元走上前，擡起手搭在?洛書錦肩膀，然後用力拽著他肩膀將他帶到了稍微遠一些的地方，然後笑吟吟看?著他。
洛書錦看?著他：“你想幹嘛？”
華文元笑道：“洛書錦，你就不要管我們的事了，你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辦嗎？快去?做你自己的事情吧。你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嗎？是不是辛苦一天了？啥時候該回去?休息了吧！”
洛書錦：“……”
不等洛書錦開口，華文元又壓低些嗓音開口：“書錦，作為我的好兄弟，你現在?不要幹涉我的事情，我現在?真的和佟黎沒什麽，但是我覺得可能?有戲，你要是沒事找事來幹涉，反而會攪黃了我好不容易和她拉近的關系，到時候可就別怪我跟你翻臉了！”
洛書錦：“？”
洛書錦：“……”
疑惑後，洛書錦無語。
他毫不猶豫給華文元翻了個白眼，然後將他搭在?自己肩上的手給拍了下去?。
華文元笑吟吟看?著洛書錦：“書錦，你能?明白我的意思?，對嗎？”
洛書錦回頭看?了眼還站在?原地沒走、顯然是在?等華文元的佟黎，然後點了下頭：“嗯。”
他道：“那你們繼續你們的吧，我還有別的事要辦，就先走了。”
華文元立刻使勁用力的點了下頭，再次拍了下洛書錦的肩膀，眼神定定道：“去?吧，我的好兄弟！”
洛書錦：“……”
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。不知為何，總覺得華文元這家夥現在?這副表情很是欠揍，很想朝他的臉給他來上兩拳。
不過……算了。
看?在?他確實是準備做一件正兒八經的事情的份上，還是先不揍他了。
洛書錦嘆了口氣，又道：“行了，我走了。”
華文元笑著：“嗯，去?吧。”
洛書錦真的走了。
華文元看?著洛書錦沒回頭的背影，稍稍松了口氣，然後走回到佟黎身邊。
佟黎擡頭看?著他，露出?笑容：“那個，華文元，我們真的不直接告訴洛書錦嗎？感覺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。”
華文元用手中?扇子給佟黎扇了扇風，解釋道：“不是不告訴他，是要等到確定的時候再告訴他。”
佟黎不解：“什麽是確定的時候？”
華文元坦然：“當然是等你爹娘同?意我的提親後再告訴他。你爹娘同?意了嗎？他們是怎麽說的？”
提親的事，是華文元自己做的決定。當然，寫了書信給在?軍中?的父親，父親沒有意見，說他自己的事情，考慮之後，確定不改，那就自己決定就好。
所以，上門提親，也是華文元自己去?的。
就在?昨夜。
聘禮什麽的都有，所有的物件都是齊全的。只不過祖父這幾日身體不適，沒能?陪他一起去?，而父親遠在?駐軍中?，沒能?趕回來。
華文元擔心了一整晚，就怕他們覺得自己的禮數不全，不答應這件事。
佟黎聳了聳肩，然後攤手：“我不知道啊，我這不是一整日都在?勤思?閣中?待著麽。”
華文元忍不住嘆了口氣。
佟黎又道：“對了，你這麽說，我忽然想起來，你幹嘛要晚上跑到我家來提親啊，那個時辰來，我都要被你嚇死了，我爹娘都楞住了！”
華文元眨了眨眼：“我就是傍晚收到了我父親的回信，然後府裏的東西?也準備好了，我清點好沒有錯漏後就直接帶著東西?去?你家提親了。而且，這不是今天還得上課嘛，白天哪有時間啊。”
佟黎：“……”
“再說了，我要是不抓緊時間去?你家提親，萬一你爹娘把?你許配給別的人家怎麽辦？你自己不是說，你爹娘準備給你安排親事了麽。”
“……”佟黎撇了撇嘴。
好吧，確實是這樣。
原本她是不準備這麽早就去?考慮自己的親事，可是家裏卻在?著急，說什麽她的兩個表妹都已經定下親事，她也要抓緊時間。
她郁悶了好幾天，一直都悶悶不樂的，華文元察覺到她情緒不對，來問?她怎麽回事的時候，她忍不住哭了，然後跟他說了這件事。
華文元安撫了她許久，替她穩住情緒後跟她說，他可以幫她。
佟黎沒有喜歡的男子，沒有想嫁的人，可是也不願意聽從家裏的安排去?嫁給一個她可能?素不相識、壓根不喜歡的陌生男子。正好，華文元也差不多。
家中?祖父祖母催促這件事，他也是郁悶，每次都說下次再說。
既然兩人都有相同?的煩心事，再加上他們關系確實還不錯，互相也挺了解的，也許可以湊合湊合。再者，若是將來真遇上喜歡的人，他們再和離就是，那也不是什麽大問?題。
反正，總比被迫嫁出?去?、無奈娶親的要好。
兩人約定好這件事，互相配合，算是交易。只不過這事在?順利完成?之前不能?告訴任何人，包括身邊的好友，免得一個不小心說漏嘴，將這事說了出?去?，到時候他們的計劃可就泡湯了！
也因此，華文元一直沒有告訴洛書錦，而佟黎也沒有在?給雲辭的書信中?提起過這件事。
兩人對視一眼，都有相同?的無奈。
華文元說：“要不，我回去?再多準備兩箱聘禮？我父親庫房裏那些東西?反正都閑置著，我拿來當聘禮，他應該也不會介意的。”
佟黎卻搖頭，著急道：“別別別，你給的聘禮已經很多了。我先回去?探探我爹娘的口風，到時候再看?看?應該怎麽辦。”
華文元點頭：“也只能?如此了。”
佟黎回到家，一路上準備好的措辭還未開口，她娘就笑著走過來，拉過她的手將她帶進房間：“黎黎，你回來了。”
佟黎有些詫異，有點懵。
她娘牽起她的手，道：“黎黎，我今天和你爹去?打聽過那個華文元的事了，他家世還不錯，母親雖然早去?，可父親是城主麾下，又有將軍之名，他自己行事作風也挺好的，文采也還行，你們兩個要是真的兩情相悅的話，我和你爹就同?意了這門親事。你覺得怎麽樣？”
佟黎眨了眨眼：“娘，您昨日和爹沒有立刻給出?回答，是因為要去?調查他的背景？”
“那是當然了！”她點頭道：“我們也不是傻子，總不能?來個人上門提親就答應吧？肯定是要先查查看?。華文元這個人我們自然知道是誰，但是有關他平日裏的作風如何就得另外查一查，不能?立刻決定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